馬英九好自吹自擂,突出陳水扁政府與美國的爭執,強調他重修與美國關係,雙方恢復互信,同時他的「兩岸政策」帶來台海「和平紅利」。但事實顯示馬政府的作為,讓中國得寸進尺,加緊進逼,正引起華府另類不信任問題。
華府的疑忌在馬英九配合中國要打破東亞地區現狀,和美國出售的軍備技術機密可能流到中國。
在法理和事實上併吞台灣是中國的戰略目標,其重點在去除台灣兩個主權國家的象徵:外交與國防。馬英九的屈從,已使中國把台灣的外交凍結,並不斷製造先例,使台灣國際活動必須在中國同意的一個中國框架內進行,造成台灣香港化。
現在中國要斬除另一象徵,即嚇阻中國武力併吞所必須的國防。台灣國防靠美國軍售,而美國軍售是美、中建交談判所未能解決的問題。
面對美國政府堅決態度及國會通過「台灣關係法」,中國元老鄧小平只能要求美國軍售「不要太過分」。但中國要制止美國對台灣軍售的目標未變,現在它把馬政權誘入一個中國架構,並趁「崛起」之勢,進一步要斬除台灣安全命脈。
在美中政治、經濟關係熱絡之際,中國不惜以對台軍售為藉口,高姿態取消雙方軍事交流,而且長期拒絕恢復,粗魯的拒絕美國國防部長蓋茲訪問,它短程目的在逼歐巴馬政府不要出售F-16C/D給台灣,長程目標則在一勞永逸逼美國停止軍售。
雖說美國政府依「台灣關係法」有義務提供台灣防衛所需,而且美國對台灣軍售幾十年從未中斷,但它的反應卻不能讓人放心:一方面歐巴馬政府對出售F-16C/D仍在拖延;另一方面美國正式對國民黨退役將領以「交流」為名,奔走北京,與中國老軍頭親熱「交流」,扯「互信」機制,表示關切。
如此反應,有中國壓力的因素,也有無法信賴馬政府的因素。所謂中國「學者」在經濟合作協議簽字後即拋出軍事互信機制,其目的當然是要藉此去除台灣的國防,特別是制止美國對台灣軍售,讓「台灣關係法」名存實亡。
馬英九喊「不統、不獨、不武、維持現狀」的口號,但在真正關心台灣安全的美國友人看來,他的作為沒有台灣國家目標,而是盲目衝上被中國併吞之路,這不但危害台灣安全,而且是在打破東亞現狀,衝擊美國戰後的東亞安全體系。
美國需要給中國「崛起」的空間,但不容中國的崛起打破地區現狀。美國堅持台海爭端要「和平解決」,反對「片面改變現狀」,歸根究柢即在「維持現狀」,保持勢力均衡。同時,美國政策假定,在它反對武力改變現狀的保障下,台灣人民不會自願接受中國的和平併吞,現狀得以保持。
這個假設在本土政權執政時可以成立,台灣人民與政府都堅拒中國併吞的圖謀。美國希望「兩岸」交流,以緩和台海緊張,本土政權也願把交流當手段,只是不能接受「一個中國」原則的條件。但在馬英九政權的屈降政策下,美國的假設卻不能成立:馬政府不顧民意,強行要把台灣併向中國。
本土政權的國家政策目標明確: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名稱可以彈性;馬政府既否定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又用不三不四經中國同意的名稱。「中華民國憲法」規定總統「對外」代表「中華民國」,但他見了中國特使卻變成滿街都是的「先生」,和中國一個「區」的領導人。
「一個中國」原則是中國法理併吞台灣的關鍵設計,馬政權卻樂意陷入這個圈套,接受中國對台灣主權的主張,以換取亡國的「和平」。中國目標在「和平併吞台灣」,絕不以「維持現狀」為滿足,必然節節進逼,要「解決台灣問題」,而制止美國對台灣軍售就是直指台灣安全的罩門。
美國為維持地區的穩定,在不同時期,對台灣有不同性質的約制。它因反對蔣介石「反攻大陸」與「漢賊不兩立」的思維,而常生摩擦;蔣經國堅持「三不」政策,符合美國維持現狀的利益,獲得美國及台灣人民的信賴;李登輝和陳水扁兩個本土政權,希望以交流為手段消除中國敵意,達到在現狀基礎上自立門戶的目的,美國受中國壓力,以維持現狀為名,干預台灣「法理獨立」,致彼此屢生嫌隙。
現在馬政權的屈降政策,給美國帶來另類挑戰:馬政權屈從中國,使台灣有被中國併吞、東亞現狀受到破壞的真正危險。如此現狀改變將直接衝擊美國在地區的重大安全利益。儘管馬政權向北京叩頭,表面上降低台海緊張,減少美國捲入台海衝突的危險,卻可能因為台灣被中國併吞,使美國的戰後安全體系受到嚴重破壞。
馬政權的作為使美國對台軍售失去立場:美國軍售是建立在它並未承認中國對台灣主權的基礎上,馬政權陷入一個中國原則,將使美國軍售在法理上更難立足。另一方面,美國在「八一七聯合公報」承諾,要依台海情勢的緩和,逐漸減少軍售。現在中國、馬政府、美國都承認台灣情勢緩和,對台軍售的說詞便嚴重削弱。
嚴重的問題不只是美國行政部門態度猶豫,連國會支持對台軍售的熱情也劇減。儘管國防部年度報告,對中國建軍威脅的警告不斷,國會議員敦促軍售的聲音卻越來越微弱。很明顯的,國民黨不知自衛,反軍購於前,馬政權自尋死路倒向中國於後,美國出售軍備的技術機密又難保不洩漏給中國,國會還有什麼理由一頭熱?
中國處心積慮要斬斷台灣安全之根,而馬政府不重國防,還配合中國要改變地區現狀,華府對馬政權疑慮頓生,馬英九卻還自以為與美國的關係比李、扁時期更好,他是不分死活,拿錯了衡量台灣重大利益的標準。
(作者王景弘,資深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