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國民黨籍的總統,老台灣人李登輝當政時,出書提出「台灣的主張」,向國際社會控述台灣被無理欺壓,也提出台灣做為一個主權國家應享有的權益;「新台灣人」馬英九當政後的言行,將來的書名可以定為「台灣沒有主張」。
馬一切寄望中國「善意」
馬政府對中國政策只知玩弄文字遊戲,但察其言觀其行,他的作為不外接受中國對台灣的主權主張,自己放棄台灣主權國家的權利,把一切寄望在中國的「善意」。它受制於意識形態的盲點,本末倒置,正犯台灣對中國政策可能發生的兩大嚴重錯誤之一。
在一九八○年代,北京對蔣經國招降動作不斷,當時外交界有一句警語:兩岸政策非常重要,必須謹慎因應,「絕對不能犯錯」。這句話所指的犯錯有兩層意義:第一種錯誤是導致中國使用武力侵犯台灣,台海爆發戰爭;第二種錯誤是造成台灣或「中華民國」喪失國格,台灣主權歸「中國」或「中華人民共和國」所有。
這句警語所含的意義與美國對台灣政策基點相符,因為美國對台灣有安全承諾,台灣犯第一種錯誤會把美國捲入台海戰火;同時,依舊金山和約規定,日本只放棄對台灣主權,美國、英國、日本等主要國家都受此法律約束,並未承認中國擁有台灣主權,但如果台灣自己錯誤的接受中國擁有台灣主權,地區均勢被破壞,美國干預將師出無名。
在台灣民主化之前和之後,美國此項立場未變。最新的例子:即使入聯公投引發爭執,美國政府去年秋仍向聯合國秘書處提出說帖,重申美國「既不接受,也不拒絕台灣是中國一部分的主張」,但對聯合國及其他國際組織官方文書使用隱含中國對台灣擁有主權及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一部分的文字表示異議。美國的文書聲明此問題三十五年來以各持己見的方式擱置,如果聯合國文書再指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一部分,或對台灣使用隱含此意之名稱,美國將不得不提出異議。
布希總統赴北京出席奧運會前,也不經意的透露美國對台海地區的「紅線」是台灣「片面宣布獨立」。布希之言,有人解讀在應付中國,因為即使民進黨政府都沒有「宣布獨立」之議,更何況馬政府。但他的談話卻洩漏美國的「紅線」所在,換言之,在此「紅線」之外,台灣堅持主權國家地位,仍可以有很多作為。
從李登輝到陳水扁近二十年本土政權,美國既尊重台灣民主化成果,卻也擔心台灣因為民主化,台灣意識高張,犯第一種錯誤。李登輝和陳水扁堅持台灣是主權國家的立場,不斷在拿捏、試探、爭取正常國家的權利。中國以武力威嚇不但會與美國發生對抗,而且在台灣引起反效果,北京遂有要求美國「管理」台灣,交換中國「管理」北韓之策。美國出面壓制「兩國論」、「一邊一國」、「制憲正名」、「入聯公投」,即順應中國態度避免台海爆發戰事的錯誤。
九二共識接受中對台主權
以馬英九的意識形態,公開主張「終極統一」,不堅持台灣或中華民國主權國家地位,反樂意接受隱含中國對台灣擁有主權的名稱,以及國民黨老政客連戰、吳伯雄、江丙坤等表現的投降主義,美國顯然不必擔心他犯了第一種錯誤,但卻擔心他正在犯自我斷喪主權的第二種錯誤:他接受以「一個中國」原則為定位的「九二共識」,美其名為「擱置爭議」;自我放棄主權國家應有的外交權利,美其名為「外交休兵」;凡事不先考慮台灣應有的權益,反而先推定中國的態度。一句話,他矯枉過正,正在犯犧牲台灣主權的第二種錯誤。
台灣與中國的「爭議」有各種不同定義,在國際法上指「主權」歸屬的爭議;中國認為台灣主權已歸中國,台灣問題是「統一」問題;兩蔣政權認為那是中國「法統」之爭。李登輝與陳水扁認為台灣或中華民國已是主權國家,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美國則只堅持雙方關係的爭議應「和平解決」:美國保障台灣不被中國強行武力併吞,而「和平解決」使台灣對不能接受的解決方案具有否決權。
在如此情勢下,馬英九接受杜撰的「九二共識」,且由連戰、吳伯雄直接向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承諾,對胡錦濤把「九二共識」定義為「一個中國原則」不提異議,實際上即接受中國對台灣的主權主張。在原則問題上投降,還說什麼「擱置爭議」?接受「一個中國」原則框架,台灣已成中國「內政」問題。
「外交休兵」只著眼於對小國援助問題,而無視台灣與其他國家發展正常外交關係的權利與重要性。台灣的國際處境,問題出在中國的無理阻撓,那是中國併吞台灣主權之道。台灣既無母國,要「宣布獨立」,語意及法理都不通,卻又有美國政策的約束,因應之道是在現實及法理基礎上爭取各國承認,即使未能成功,至少台灣主權地位並未受損;但如自己都不主張自己是國家,誰要「承認」你是國家?
在歷史上,台灣未被正式承認為一個主權國家,那是事實,但這並未排除它未來獲承認為主權國家的可能。李登輝與陳水扁政府爭取雙重承認,在台灣與中國關係未確定之前應是真正「雙贏」的安排,而馬英九居然認為「雙重承認」是衝擊中國,寧願仰賴中國「善意」,把台灣邦交國凍結在目前情況。
台灣主權權益須堅持到底
以犧牲台灣主權為代價,即使換得中國如此「善意」也無意義。不論中國如何打壓,台灣在法理與事實上均不屬中國的立場,和台灣主權國家應有的權益都要堅持。中國真有善意便應改變霸道觀念,接受台灣已是獨立民主國家的事實,否則便各持己見。依舊金山和約規定,台灣人民有正當權利主張對台灣的主權,絕不能容許馬英九犯承認中國擁有台灣主權的嚴重錯誤。
(作者王景弘為資深媒體工作者)